劍靈外傳

華仲 : 洪門鬼 2話

4月春天即將要來臨的綠明村，週遭充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香氣，每當到了這個季節，平常都充滿警戒而巡邏的自警團員，也會放鬆一下心情。
所以有時會有幾位巡邏中的自警團員，依靠著村莊外側的大樹下休息。

有一天上午，正在巡邏中的自警團員，因為想要休息走到了大樹下，和閒聊中的一名自警團員，看著遠處一朵花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

“因為春天到了，我的心情有點怪怪的。”
“對啊，到了春天，綠明村有很多人來人往，不知道竹林村最近如何？”
“聽說因為衝角團的關係，哭嚎聲不斷，不過最近出現一位武林大俠，才稍能鬆一口氣。”
“噢，你是說那洪門派的徒弟嗎？不過，他總是個外地人，應該不能輕易相信吧？再說最近也有好多間諜混在村莊裡……”
“唉唷，想太多，道團長大人都會有想法的! 聽說那個人還挺有實力的，應該是跟團長同一派的關係吧。”

一名自警團員閒聊過後，突然從原地站起來，應該是看到遠處的長官，正在注視著他們，因此趕緊起身收拾好身上的裝備，立即離開現場，但不久之後，大樹後方的草叢裡，突然有東西在騷動。

“是洪門派的徒弟……？”

低著頭，用雙手拍下身上灰塵落葉的人，原來是華仲。
他想起剛剛在大樹下自警團員閒聊的內容。

洪門派被滅門也過了10天的時間，整個門派都遭到毀滅，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存活下來，但剛剛聽到有一個身為洪門派的徒弟，竟然出現在竹林村裡。會不會是無塵師兄或是老么其中一個人？華仲回憶起10天前的發生的事。

10天前，華仲撐著被濁氣纏身的身體來到了無日峰，但眼前的情景讓他心碎，房子全都倒榻，週遭被火焰燒焦，到處都是無日峰家禽寵物的屍體。

但讓華仲最難受的，就是看到家人般的師兄弟遺體，冰冷的躺在地面上，華仲強忍著眼淚，把遺體都整頓好之後，在練武場後方的大岩石上坐著痛哭，並想起了無塵與老么。
這兩個人會不會還活著？
華仲就站在一旁，一直等著他們，但等了5天，還是沒有半個人影，華仲非常地灰心，以為師兄弟還活著，抱著希望等待他們，但實際上只剩他自己一個人。

第五天的晚上，華仲躺在練武場的地板上看著星空，陷入沉思。

以後要怎麼辦呢？

從洪玄公傳承到歸天術的徒弟們，就算遭到濁氣的汙染，也不會成為魔物，但是若遲遲不把身上的濁氣排除掉，最終還是會面臨死亡的，若師傅還活著，必須會從華仲身上驅除濁氣，但現在卻只能等待死亡。

“先回去故鄉吧？”

雖然只剩下一點時間，但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自己出生的故鄉，先回到綠明村整頓一下好了，若時間允許，再回到無日峰跟家人們一起共度最後一刻吧！天色漸亮之後，華仲立刻離開了無日峰。

前往綠明村的路途感覺非常地艱辛，由於纏在身體上的濁氣，不知何時會讓自己暴走，因此華仲故意選擇較無人來往的路線，若走到分叉路，就等到沒有行人的半夜，才會再快速地通過此地，由於幾乎見不到行人，自然也很難取得食物，每個時刻都要膽戰心驚，無法好好入眠。
因此，原本只需要兩天的路程，華仲卻走了五天，不過來到故鄉入口，第一個聽到的消息，就是洪門派徒弟相關的訊息。

華仲對自警團員提到的洪門派徒弟感到好奇，若真的是無塵或是老么，而且若沒有遭到濁氣的汙染，洪門派還是會有希望的。

有可能這就是師傅的旨意，想要讓洪門派永遠地傳承下去。

華仲加快腳步到竹林村，心裡有莫大的期待感，讓華仲感到欣慰。

* * *

“到底要待到什麼時候啊？”
“我怎會知道？唉唷！我也好想出去走走，好想出去！”

正在守著洞窟入口的衝角團員，氣哼哼的聲音傳進潮溼又暗黑的洞窟裡，他們已經待了整整四天的時間，並等待著上級的指令，沒看到一線陽光，在狹窄的洞窟入口處，也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，感覺像是在受處罰一般。

無力地站在一旁的衝角團員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，並戳著另一位團員腰部，詢問說：

“喂，你有聽說過最近在這附近消失的那傢伙的故事嗎？
“你是說那一批執行隊傢伙嗎？一定是感到無聊，都逃跑了吧？”

提出疑問的團員看了一下周圍，並小心翼翼地告訴另一位團員說：

“聽說是走到那邊的分叉路之後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！”

團員指向前方巨大的岩石，正確應該是指著岩石後方的小小分叉路的入口處。

“聽說進到裡面，沒有人活著出來，那些傢伙也是因為進去裡面……”
“唉唷， 只是個小小的分叉路，怎麼會進去後就沒有消息，這像話嗎？”

但看著分叉路的眼神，充滿了緊張與恐懼，可能是因為大岩石擋在前方，感覺入口處有股莫名的恐懼感，想像那裡面有著什麼樣的生物，就感覺毛骨悚然，另一個衝角團員，開玩笑說：

“噢！你真的這樣想喔？那你要不要進去裡面看看！”
“瘋了嗎？脫離崗位就等於逃兵，你不要引誘我！”
“哈哈哈，你害怕囉？我能理解，光看著就感覺很可怕……”

“別再閒聊了，能讓開一下嗎？”

團員們聽到陌生的男子聲音，正從後方的洞窟裡面傳了出來，轉頭看到一個石燈飛龍，正朝他們的方向飛了過來，直接打在另一個團員身上，站在另一方的衝角團員用力握緊手上的劍，準備要戰鬥。

“你，你是誰！”
“什麼我是誰，我是洞窟的主人啊！”

衝角團員還來不急轉身，直接被剛硬紮實的拳頭擊中腹部，如飛箭般快速的火力，讓衝角團員當場昏迷。

“前兩天也是這麼吵鬧，怎麼今天又有人啦！這樣下去不是辦法…… 該如何是好呢？”

那個臉上充滿憂愁地看著昏迷中衝角團員的少年，竟然就是華仲，他嘆了一口氣並拖著兩位衝角團員，來到剛剛他們閒聊的分叉路入口處，進入分叉路後，出現了較寬敞的空地，華仲將衝角團員放到角落處後，往洞窟裡看去，因為前兩天已經有打掃過，所以裡面還算是乾淨的。

“呼，我竟然還有這一天，在修煉洞窟要教導武功。”

華仲喃喃自語並看著洞窟的週遭。

其實這裡並不是平凡的洞窟，而是只有洪門派的徒弟才能夠進入的祕密空間，就是修煉洞窟。

位在御龍林各處的洞窟，自古以來很多地方都是洪門派徒弟所使用的訓練場地，修煉洞窟是一般剛入派的徒弟們，為了練習、修煉基本武功的地方。華仲也不例外，也是一一經歷這些場地，慢慢地熟練了基本的武功。
但基本武功都已經熟練之後，再也沒有來過此地，華仲來到這裡，是為了等待老么，引導老么能夠來到修煉洞窟，才會進入了此地。按照慣例，老么應該是由大師兄凌墨來教導，但由於凌墨已經不在世上了，所以現在只有華仲才能指導老么。

華仲想起前兩天與老么的會面，撐著累壞的身體，來到竹林村的入口處，第一眼就發現了老么，老么一點都沒有變，感覺也沒有受傷，也沒有遭到濁氣侵蝕，眼前看到安然無事的老么，華仲心裡充滿了喜悅，但同時也有了擔憂。

老么還活著，洪門派還是可以傳承下去，可是老么的武功實力比起其他師兄弟還是有很大的落差，所以必須要把自身所有的洪門武功，都傳承給老么。

華仲想要當場衝出去與老么會面，但就怕身上的濁氣影響到老么，且讓週遭的人看到也不太好，所以只好在後方默默地看著老么，並收回往前的腳步。華仲移動到亡者森林，來到修煉之洞窟。

"這傢伙應該快來了吧…..."

華仲摸著身上的另一件洪門道服並喃喃自語。
洪門派的子弟，都稱為這件衣服叫做洪門鬼，只送給長時間居留在洪門派的子弟，才能擁有這件衣服。簡單地說，將一生獻給洪門派的子弟，才能夠擁有這件衣服，所以服裝名稱叫做洪門鬼。
這件衣服通常是師兄弟們傳承給自己的徒弟，在試煉洞窟或修煉洞窟內指導徒弟時，一開始是凌墨的衣服，但在老么正式入會的那一天，由無塵穿上並進入試煉洞窟的衣服。按照慣例，其實華仲根本就無法持有這件衣服。

“嘿嘿，光看這名稱，就很適合我啊？”

華仲淡淡的揚起微笑，並想像已經不存在的洪門派的未來，總有一天老么會重新創立洪門派，並成為長者，這樣還是會有很多小徒弟會追隨著，徒弟們為了熟練洪門派的武功，就如同老么一般，來到這裡穿上洪門鬼，並得到師兄弟的指導。

到了那個時候，老么會在這裡想起我嗎？

華仲想著並感覺一陣鼻酸，此時突然聽到外面吵鬧的聲音。

應該是老么快到了，一定是看到洪門鬼寄件人的書信，老么忍不住好奇快速衝到這裡來，我也是聽到洪門徒弟的消息，腳步立刻就來到了此地。

"來, 老么啊，要開始學習華仲師兄的教誨嗎?"

華仲將口罩戴上去，並遮蔽了面孔，修練過後將口罩帶下來，想像老么看到自己就感覺好期待，讓他忍不住大笑。

* * *

月色明亮的夜晚，位在綠明村角落處的一間廢墟內，有微微的一線燈光灑落在外面，華仲點燃了小小的燈籠，慢慢地寫下了書信，就怕墨水被暈染，嘴巴還一直呼呼- 著吹乾字體，華仲將寫完的書信放在桌面上，並看了一下週圍。

老舊的建築物與食器，充滿灰塵的屋內，想起還不到十歲就遭到土匪的侵襲，遺失了雙親，成為孤兒的華仲，決定與俗世斷絕關係的地方，這裡就是數年前，在進入洪門派之前華仲所居住的家園。

成為孤兒之後，在無處可靠的村莊裡，天天都躲在角落處忍受飢餓，心裡總是有一種怒氣無法消散，天天都故意去折斷綠明村內的樹枝來消氣，無意中成為了村莊裡的搗蛋鬼，某一天突然間遇到了洪玄公，並拜為師傅，進行了九拜之禮的地點就是這裡。之後就隨著洪玄公離開了此地，來到了無日峰，當時華仲就決心以後再也不會來到此地。

自從親眼目睹竹林村內的老么後，為了傳承洪門派的武功，開始進行準備的時間也快過了約一個月時間， 今天還特地準備了一份小禮物，用包袱包好之後，隱藏在神龕樹的下方，若老么有看到這封書信，必定也能找到這份禮物的，希望老么能喜歡這份禮物。

“我的最後一刻，希望能在無日峰渡過.”

雖然師傅傳承的歸天術，可避免讓自己成為魔物，但華仲已經無法抵抗糾纏在全身的濁氣了。
我最後還是無法到達無日峰了，華仲只能暗地裡苦笑。
很想看到老么能夠熟練這些傳承的武功技能，但華仲知道被允許的時間，已經快要結束了。所以現在也只能夠相信老么，離他而去。

老么一定會符合我的期待。
一定會像秦熙妍報仇，重新創立洪門派，還有……

“無塵師兄…… 也能再見到他吧.”

與老么重逢之後，聽到了無日峰最後一天的震撼消息，由於無塵在過去都如同家人一般的對待，所以無法認同這樣的事實，但華仲的腦海裡，還是會連想到無塵當天最後的眼神，因此，對於無塵雖然充滿著憤怒，但另一方面也隱藏著憐憫。

華仲嘆了一口氣，無塵平時都非常照顧洪門派、無日峰的每一個人，但他為何要做這種事情。
可能就只有老么，能夠化解這極為複雜的源頭，這樣雖然也無法原諒無塵，但應該是至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吧。

對，不會有問題，可以想像老么的眼神，那個傢伙一定能搞定的。

華仲想著老么，心裡感到安寧，並靜靜的靠著牆壁躺了下來。天天都因為糾纏的濁氣，每當睡覺的時候都不得安寧，但今天感覺特別舒適，可以好好地入眠。

“你們會讚美我吧?”

因為是洪門唯一的師弟，心裡面真的是很想教他更多的武功與知識，但事實卻無法如此，不過我還是會盡力去指導老么，讓他成為不遜色的洪門派子弟，當然我的能力跟其他師兄弟比起來還是很差，不過我一定會叮嚀老么，必須要堅持下去，無論發生甚麼事情，都要行走洪門之路。

華仲靜靜的閉下了眼睛，身心已感到疲憊，也想要休息了，而且為了傳承最後的武功，也需要囤積一點力量才行，還好老么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況，我必須要堅持到底，無論如何在老么面前，都要成為一個精力充沛的師兄。

華仲突然間想起那天平凡的早上，吉洪師兄臉上充滿著笑容，還有總是會大聲吼叫的金燕師姊，向金燕師姊所說的最後一句話，竟然是說他煮的飯很難吃，若在冥界見到她，一定要向她請罪，也想到從懸崖墜落的瞬間，無塵充滿哀傷的眼神，師兄應該是想要抓住我吧，應該是的，應該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華仲眼角上的淚水流了出來，隨後也想到如同父親一般的師傅與大哥凌墨，還有師兄師姐吉洪與金燕，總會在凌墨背後默默的做很多事情的無塵，還有唯一的師弟老么，都漂浮在腦海之中。

雖然彼此都沒有血緣關係，但無日峰的每一個人能夠成為真正的家人，讓一個原本只有空曠外殼的華仲人生，充滿了各種精彩與樂趣。

“應該是即將可以見到你們了……. 我好高興”

簡陋的窗口上，充滿了歲月的痕跡，夜晚冷冷的一陣風吹到屋子內，讓微微的燈光熄滅於黑暗中，月色明亮的夜晚，華仲靠著牆壁享受著月光，就這樣迎接了自己的最後一晚。